(2056)[转帖]李吉诃德:岁末年初折子戏
岁末年初折子戏 一、孔骂 孔子骂人,止于“小人”、“小器”、“朽木”之类,总算文雅。而什么东西一旦传到了73代不免就要变异,神形粗陋,“妈的”与“狗”。 指人为狗,在中国是较为通俗的一种骂法。我没有考证她的来路,大约不外乡间泼妇、市井痞人之类。自然文人也骂,最强的当属鲁迅,骂梁实秋是“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一个个定语累加,简直就是一根根钉子——尽管回头来看他的指骂未免苛刻,也有失公允。鲁迅之后的文化人渐渐骂的少了,或许是多了教养的缘故,或许是以为既有鲁迅在先,再骂总不免缺少创新与力道。当然孔庆东等毫不在意,他一路且“妈”且“狗”,兴趣盎然地将自己划在了“叫兽”一栏。 “三妈”之后,孔庆东辩解说“从来没有”指骂记者,是骂“汉奸”。谁是“汉奸”呢?没了下文。这次骂“狗”,孔庆东又说“从来没有”,而是“哪里都有一部分人是狗,北京也有一部分是狗,哪里都有好人坏人”的意思。 诚然这是一个“真理”,也是一道脱身的手法。如同括约肌的收缩,将原本的“义愤填膺”、“一腔正气”吞了回去,沤成了一股酸臭的浊气。 孔说香港全靠内地游客维持生存,否则“都得饿死,变成臭港”;说因为港人素质低下,才需要法治;说凡用法治维护起来的秩序就是“贱,欠抽”;说不会说普通话者就是“王八蛋”……,这种文化上的歧视与粗暴出于孔庆东并不意外,孙到了73代的份儿上,不论对内人外人,总该有些轻蔑与暴跳的资本了。 香港文化缺少大陆文化中固有的圆滑与痞性——今后或许会有?——,所以他们对孔庆东就显得格外认真起来。有人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艰难地讲着道理,有人则愤而抗议,要求“道歉”等等,简直就是迂腐执拗,就是“轴,欠扁”。 或许这就是两地文化的差别。其实对孔庆东者流完全不必以常理规矩相待,因为这正是他傍靠北大所以“常胜”的法宝。你当他是教授,他就拿无赖相示人;你当他是无赖,他就拿“优秀教师”的证牌炫耀。所以对孔庆东等止于笑骂即可,万不可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究其根本,孔庆东的粗陋也并非出于什么邪门歪道——他还没有那样的真功底,那是聂元梓蒯大富们的本领——,不过是自我展示与炒作而已。当装神不灵,做人不屑,于是只好走了另类,如同他刻意的造型——围脖中山装,大眼瞪小眼,就是要以丑区别于他人,使自己“跃然而出”。有明眼人观察到,孔庆东的整个脸型暗藏一种不对称的骨盆般的美感,所以他的形象较为醒目,言语也很喷薄,正配他现在的声名。 都说北大“兼容并包”,自然会有不同的物类,不同的声音。当年可包辜鸿铭,今年何以不包孔庆东?这是我反对将孔庆东逐出北大的理由。自然辜孔二人实在没有可比之处——辜鸿铭学贯东西,其骂鞭辟入里,智盖八面,反倒受被骂者的尊重,以至崇拜。至于孔庆东的骂法,来来去去,也未见超出吠叫的范围。 也不在孔庆东,在蔡元培。 二、司马夹头 放在一般人,脑袋被电梯夹了,总是一种悲剧,轻伤轻悲,重伤重悲,惟在司马南就成了喜剧,或者所谓“报应”。人心的毒辣可见一斑。 当说一个人愚钝,就说他的脑袋被门夹了。司马南在中国是“聪明人”,在美国大概就是“天才”,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剪除他的威胁——这是美国人的阴招儿。 司马南赴美之前还在发表言论,称美国为世界公敌,就像巨大的肿瘤,世界各地人民都在质疑美国……。随后他就作为“世界各地人民”的代表,以“开会”“探亲”的名义亲赴美国了。 一个对美国怀揣切齿之恨的人,竟不惜将家人送去“敌邦”,自己也是但有机会便勇敢前往,义无反顾,以至于冲动到将脑袋塞进人家电梯门里的程度。按照“五毛左党”的解释,这就是深入虎穴,打入敌人心脏,从内部瓦解敌人啊。 我们知道中国最坚定的“反美志士”大多具有这样的革命情怀与牺牲精神,老婆孩子身家性命纷纷成为他们投身反美事业所付出的代价,惨烈而崇高。 但也有乐观些的解释,就如“盗泉”的典故,孔圣不喝“盗泉”,志士也不喝“盗泉”,因为名声太臭。后来改成“倒泉”就不同了,可以立碑为证。而后再改成“道泉”呢?简直成了圣水。这就是中国式的变通,他们的老婆孩子——也包括他们自己——并非人们所斥的“亲美”,他们分明是在亲近未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美利坚民族自治区”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反美先锋”司马南不仅脑袋被夹,还被指皮包公司、偷税漏税等,成为他流年不利的证据。凡商业投机者未必政治投机,而政治投机者必然商业投机,这几乎成了不必验证的规律。幸好司马南们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就是“虽千万耻,吾往矣”的气概。 然而人终究还是懂得廉耻的物种,当有一天扪心自问,或多或少也会为自己曾经的愚与诈赧颜。至于眼下,还是养伤要紧。 三、剽窃的通解:不谋而合 春晚小品《面试》被指剽窃是后来的事,之前,据作者董太锋介绍:“这个小品从一开始就深受评审喜爱,可以说是拿着‘免死金牌’顺利过关。小品笑点很多,包袱也并非摘自网络,而完全是取材于生活中的原创。” 眼独的观众直播未完便指证《面试》涉嫌抄袭日本搞笑组合UNJASH的作品《打工面试》,无论是剧情结构还是包袱笑点几乎雷同。于是小品之外又有了新的小品—— 主演郭冬临回应:去问央视; 央视表面沉静,私下追问编剧; 编剧王承友表示:自己只负责剧本改编,是否抄袭该问原作者; 原作者姜力琳回应:《面试》属于原创,所谓与日本小品相似,只能说是“不谋而合”。 在中国,剽窃与否认剽窃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也为今后的剽窃者树立了样板。 但这还只是剽窃的初级阶段。我想日后某天,姜力琳们或许会出面指控日本组合UNJASH剽窃《面试》,证据是他们从中国编剧这里窃取了“穿越术”。 四、人造战事 韩麦战、韩方战、悬重赏、晒手稿、打官司……,由旧年到新年,一直发酵,现在还在打嗝。尽管彼此兴致盎然,但在大家却早已入了审美疲劳。 在一块浮躁肮脏之地偏要标榜“洁癖”,并且“癖”到“一字一句”,仿佛不容“PM2.5以上”的程度。这不是对尊严的维护,而是对真实的亵渎。 韩寒“躺在地窖里中枪”并非不可思议,反而显得合理。走路中枪多是冷枪,躺着中枪多是流弹,而躺在地窖显然就是“定点目标”。韩寒中枪的原因在于人与作品的真实性,也是中国当代文化诚实的突出问题。 每个人都可能并可以受到质疑,不仅韩寒,就是巅峰上的毛泽东也是一样。不容质疑的东西只是在想象里存在。毛泽东对待质疑的做法是诱杀、屠戮与囚禁,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灭绝对他的质疑。 韩寒手上没有政权,却也做到了文人的极致。前有悬赏,后有起诉,数额口气大得吓人。这种动作本来就有封口的企图,但谈何容易。方舟子不依不饶,麦田归去来兮,现在就连60岁下岗女工赵幼兵也裹挟进来,将这场“人造战事”又调了一挡。 我不算是好奇的看客,只想说说人间的常识。在我看来,韩寒正无需将自己当做圣洁者,圣洁到一字一行的地步。他只要证明成年后的写作出于自己,而非代笔、枪手、团队所为即可。我以为这就是彻底的胜利了。 人生应该划分开来,比如一个人十四岁,受父辈的帮助指点以至代劳未尝不是一件人之常情、事之常理。中国的父母待孩子尤其如此,要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独立创作,这话并不诚实,尤其是类似写作之类,即便父母不是专家,也总会关心,何况韩寒父亲正是写作的行家。就连小仲马那样的天才加勤奋也还需要大仲马的帮助提携,况且他们的关系远不及韩家父子。 倘说音乐、绘画里有少年天才,我以为是正常的,因为那是需要纯天分的事情。写作则难,不仅需要单纯的技能与感觉,还要有许多的社会意识渗入其中。比如韩寒的《求医》,文笔暂放一边,单是对医院及医生的老道观察,便很难想象是出于一双十四岁少年之眼。自然韩寒可以自证天生慧眼,我们也可以这样相信,总之也没有什么“视力表”可查。 韩寒的终极证据就是千页手稿,其实那些完整以至完美的手稿并不能证明写作;相反,因为太过工整,恰恰证明了誊写。这也是一个常识。在那个时代,那样的写作方式,该是一稿二稿三稿……直至定稿才是一部作品的正常流程。可以证明创作的只是初稿与改稿,再大的作家也只好如此。比如我们所见鲁迅、傅雷、老舍等人的手稿,多是圈圈点点、摸爬滚打的样子,仿佛依稀使人感受着思索与情感的筋脉。韩寒即便天才,有“一字成行”的本领,但一时可以,十页可以,千页如此,韩寒自己信么? 记得曾经读过仲马父子的一篇故事——我也不知真假,说说而已——,叫《真实的高度》。大仲马提示小仲马在投稿时随付短信“我是大仲马之子”,便可消除退稿,获得成功。小仲马拒绝了捷径,直到写出《茶花女》也未属过真名,唯恐被人误解他依仗父亲——他只想拥有“真实的高度”。 大仲马说小仲马才是他“最好的作品”,若生在中国,他大概就要写出一部《儿子小仲马》来,说“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叫小仲马”之类。但他没写。他怕是不会为小仲马写一个字、一句话的,因为至今也没有谁出来质疑过。 韩寒赌誓他的作品无一行有人代笔,方舟子则赌誓要“打破神话”。其实双方都有些过奖了自己——韩寒是把自己说成了完人,而方舟子至多算是打破了一面“西洋镜”而已。中国这几十年,除了经济财富,大概不会再有其他什么“神话”,尤其是在文化的地盘。 五、张氏十三钗 仿佛这回再没人说金球奖与奥斯卡的评委存在什么“民族偏见”与“文化歧视”了,因为《金陵十三钗》分明是把一个美国混混儿抬举成了救世主,若他们再行“歧视”就会落到“自己人”身上。再者,他们真若“歧视”,眼下首当其冲的也该是伊朗,然而《一次别离》分明获了大奖,这就封住了一些老调的嘴巴。 广告说《十三钗》涵盖了许多的“大”,诸如大投资、大制作、大导演、大明星、大题材……。当“大”淤积一起的结果反而成了小。 战争固然不会特意回避混混儿或妓女这样的“边缘人物”。在当时的环境,混混儿可以摇身而成救主,妓女也可以变作天使,但那该是一种人性的变异,而非变态。 中国观众早已安全渡过了一见妓女题材便会两眼放光的时代,美国人大约更是如此,所以一群操着标准英语的中国妓女不会使他们感动。没有灵魂,旗袍自己扭得再美也是枉然。何况那些更适合《花样年华》,张艺谋再扭也扭不过王家卫。 《金陵十三钗》这类电影总不免会使人心里透出《辛德勒的名单》。一切因战争与人性成为经典的影片与《金陵十三钗》最大的区别就是诚实,那些可以直视而不是浑浊无物、飘飘闪闪的眼睛。 “妓女亡国”与“妓女救国”仿佛成了中国秀才们的心结。这样的东西自古便有,绵绵不绝,从李师师到陈圆圆,从梁红玉到小凤仙,仿佛大多的名妓都与国家兴亡有关。再过若干年,大概当代的名妓也会有人立传了。 若许多年后,有人来拍“天上人间生死恋”,我想结果大致如此——他就是那时的张艺谋。http://lijihede1794.blogchina.com/1241809.html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