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转帖]麦田上的乌鸦:论中国式民主斗士的弊端

这几日赛车手韩寒接连在博客上抛出重弹，可谓在中国民主圈里炸开了一个大陨石坑，漫天的烟尘把很多人呛得透不过气来。谩骂者有之，追随者有之，称其狂妄者有之，称其大胆者有之。但无论正常辩论的结果如何，亦应到了反思的时候，或许，这些辩论或许只能反映出一般的民主斗士们好谈民主而轻实质分析的不足。
有分析指出韩寒已经满足于既得利益而不希望革命，但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韩寒一向是个好事的人，从他倾注所有创办独唱团可以看出他对既得利益并不会太在乎。韩寒并没有变，这几篇文章只不过是韩寒式杂文的一个大激发。可以说，与一般受中式教育的中国知识分子不同，早在多年以前，素以离经叛道而著称的韩寒早已凭着敏锐的直觉，觉察到了中国人难以更改的劣根性，并觉察到了其来源——中国儒教文化的致命弱点，而通过退学的手段完成了对中华儒教文化的遗弃。甚至可以说，尽管他不是学院派，但他的思维方式可以算是中国人里面最倾向于西化的人之一，也是最有可能理解民主自由内涵的人之一，所以才有可能揭露一些不算常识的常识。
自辛亥革命胜利但民主革命失败以来，中国的民主斗士屡屡受挫，总结种种原因，其实无非是因为中国民主斗士们只理解了西方的民主制度手段，但没有完全理解民主制度的精神内涵，故而才有孙中山异想天开先独裁而后民主的谬论。其实一部美国独立宣言，已经把民主的内涵阐述得淋漓尽致，故而方有美国三百年之世界上最先进民主制度，能理解其中的内涵的中国人却寥寥无几，还有人认为当年创立独立宣言的人只不过是一帮拓荒的囚犯，简直让人啼笑皆非，事实上，当年以清教徒、理想主义者等诸多主体的北美拓荒者对民主自由的认识已经集欧洲文艺复兴后平等思想之大成，当代中国人的对民主自由的认识还真比当年开拓新大陆的拓荒者都不知差了十万八千里。
让我们再次重温那段翻烂了无数遍的话吧：“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他们都从他们的“造物主”那边被赋予了某些不可转让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这段简单的话语早已揭示出独立宣言的最主要精神在于平等权，所以须知民主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民主只是一种手段，民主的目的更在于为了实现人人平等，包括政治权利的平等、经济的平等、受教育权利的平等和社会福利的平等，诸如此类。在一个复杂的社会构成里，如何尽量平等是个永恒的话题。直到现代，欧美大陆上关于公平制度的探讨犹在路上，尽管不能实现绝对的公平，但我们可以尽量的靠近之。所以民主不是一种完美的制度，但在现阶段是最好的制度。而从民主的渊源来看，首先倡导民主者却往往是由上而下的，如希腊时期最早的贵族式民主、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贵族，这是因为民主作为先进的制度，需要社会知识分子的深入思考，得其真正内髓方有成效，否则，只能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只是一种不稳定的民主。
我认为，八十年代末中国错过民主的大好机会是偶然却也是必然，八十年代中国民主斗士的自由呼声太过幼稚，只能说是刚刚放开管制之后，不管什么思想都吸收进来，属于把袜子套在头上的要求，没有真正的得其精髓，不懂得博弈妥协的要义，自己没有革命的基础还妄想着靠一番激情要挟执政者，何其幼稚，最后只能得出一个双输的局面，现在海外那帮人难辞其咎。
当代的中国已经算是一个原始工业化国度，但是农民却还是构成了劳动阶层的很大一部分，就是说，一大部分人还处于小农经济的简单思维层面。工业化能促进民主进程，这有若干原因，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市民社会，继而在政治学上有了政治权利的要求，在心理学上有更为平等的承认，而一个稳定的民主制度的基本条件是大部分人对制度的基本承认。
而大部分中国式民主斗士重要的特点是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当然这与大学机构、媒体报刊都被党政化了有关，并且安逸的环境下，现阶段的人更难以培养出类似当年汪兆铭式（他也是一个失败者）的足够牺牲精神，最终大多只能沦为了犬儒主义者。韩寒作为一个竞技水平极高的赛车手，拥有独立的经济地位，这反而更容易自由的为了自己的理想爱好在底线附近游走的。
另外一个弊端是，民主斗士们的主要方式都是限于在网上博客之类的讨论而已，好谈论主义，其实论民主的书都没读几本，更不用说放下身段去真正的深入乡村，深入城镇了，他们对现代既得利益的复杂中国、平等与民主的内涵真的有完全深层次的认识吗？胡适之百年前早就有云，多研究些问题，少谈论些主义，事实上，现在这句话完全还可以适用于中国的民主斗士身上，现阶段他们完全不能肩负起民主化的重任。哈维尔不是意淫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实践出来的，哈维尔说，知识分子的意义在于揭示真实，并身体力行。尽管如今看不到民主的希望，但能从小事做起，已经是一个人能做的实事。
所以在这个层面上韩寒只能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而已，尽管你可以说他的道理还不够深，但事实上他说的大致并没错，现代的后威权中国社会连理性都还不知为何物，谈何革命？事实上，对现实认识太深的知识分子大多都不得不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这是一个利益盘根错节的国度，人民早已被绑架在了这列红色的列车之上，唐德刚寄望中国民主百余年能有成功已经是一种最乐观的希望。指望后威权时代的统治者自上而下的完全改革已经是不可能，而知识分子们更只不过统治者从三等车厢提拔到一等车厢的旅客，清醒的人早已弃车逃生，得过且过者只能期待崩溃的深渊，现今的民主斗士比百年前的革命党觉悟能好得了多少？无论如何，没有全体乘客的逐渐抛下传统重负，即使发生了革命，也只是一个毫不稳定的轮回而已，辛亥革命又不是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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